车东西（公众号：chedongxi）
文 | 诺亚

因为一起广告债务纠纷，比亚迪最近成了汽车和财经圈的关注热点。

一边是上海多家广告公司找比亚迪追讨巨额债务，另一边则是比亚迪发布的多篇声明，首先表示自己对此事不知情且无关系。然后又声称自己也是案件受害者，呼吁相关广告公司尽快报案，并表示愿意与被骗的广告公司进行积极沟通。

在各路媒体的报道之下，该案件引起了高度关注，但整个事件的全貌并未显现，以至于外界仍然在以被骗广告公司、比亚迪以及攒起骗局的核心人物李娟三方各自的说辞来推断背后的真相。

有报道认为这是比亚迪在做表外业务用来修饰财报，也有分析指出比亚迪或在故意拖欠款项，而这里面甚至还涉及比亚迪高层的权利斗争…

但随着媒体调查的深入和更多细节抖出，这起事件的真相正在逐渐显现——即核心人物李娟利用双面身份设局，同时将广告公司和比亚迪拉下水，并利用广告公司垫资这一潜规则对其进行诈骗。

从目前的报道与细节来看，同时与比亚迪、李娟、下游广告公司有接触的雨鸿文化和其控制人汪晓婷，则成了这个事件的一个核心疑点。

一方面，李娟冒充雨鸿文化控制人汪晓婷的身份与比亚迪接触并展开市场合作。另一方面，李娟的老同事汪晓婷却表示自己此前对李娟冒充事件并不知情，但雨鸿文化又深度参与到了李娟案件中的多个项目合作中去，并通过李娟的运作，获得了另一家广告公司数千万的“垫资”。

一、事件回顾：一场空手套白狼的游戏

7月12日，比亚迪发布《关于李娟等人冒用比亚迪名义开展相关业务的声明》，表示近期有一个名为李娟的人，通过冒用上海比亚迪电动车有限公司市场部总经理的身份，伪造比亚迪的多枚印章，以比亚迪的身份对外开展广告业务合作。

与此同时，比亚迪还透露李娟从2017年5月起，以上海雨鸿文化的名义，以自有资源（广告及活动）试用和免费使用为切入点，主动与比亚迪联系并展开免费广告宣传。2018年4月，李娟又以上海雨鸿文化的名义，以资源赠送和优惠价格的方式，推进比亚迪与阿森纳足球俱乐部之间的广告合作。

比亚迪在上述公告强调，李娟冒用身份签署的各项合同，比亚迪并不知情，且与比亚迪无关。

比亚迪的上述声明发布之后，追债的广告公司们炸了，上海竞智在自家微信号发布《人BY脸，天下无D！》的文章，展出了近年来为比亚迪做出的包括试驾、签约等一系列市场活动的照片与相关合同，指责比亚迪故意甩锅。

根据财新、新浪科技、AI财经社等媒体报道的比亚迪、追债广告公司，以及网传李娟的自述文件，整个事件大概如下：

1、李娟使用上海比亚迪电动车有限公司华东区域市场部总经理的身份，与多家广告公司签署合同帮助比亚迪展开市场活动，但是并未向广告公司们支付活动款项，形成欠款。

2、李娟又以上海雨鸿文化实际控制人汪晓婷的身份，与比亚迪公司接触，一是以试用和免费的名义，给比亚迪做了一些广告和市场活动。二是以赠送和优惠价格，促成了此前阿森纳足球俱乐部和比亚迪的签约。

3、李娟使用上海比亚迪电动车有限公司华东区域市场部总经理的身份，拉上雨鸿文化参与比亚迪–阿森纳合作项目，并让雨鸿文化垫付数千万合作款项。项目到期后，上海比亚迪未能支付上述费用，形成欠款。

4、李娟使用上海比亚迪电动车有限公司华东区域市场部总经理的身份，与日高广告公司签约，让其以垫资的形式向雨鸿支付费用，解决上述欠款问题，从而形成对日高广告公司的欠款。

5、李娟和上海比亚迪未能按照约定日期向日高广告公司支付上述款项，因此又引入衡昆铭广告公司，让后者以垫资的形式向日高广告公司打款用以结算上述欠款。而李娟代表的上海比亚迪，则需要在约定期限向衡昆铭还款并支付利息。

6、衡昆铭在帮忙垫资后发现情况不对，联系到了比亚迪董事会秘书李黔，但被告知并不存在所谓的上海比亚迪公司，因此选择报案。

7、随后其他广告公司发现被骗，开始向比亚迪追讨上海比亚迪的欠款，事情闹大。

二、事件真相分析：双面李娟设下的骗局

从上述事件回顾来看，本次比亚迪广告事件的大致情况已经出现端倪。

1、李娟以上海比亚迪身份，通过伪造印章等方式骗取了部分广告商的信任，让广告商以免费，或者垫资的形式，为比亚迪展开市场活动。

▲网上流传的李娟的名片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此时比亚迪是不知道自己被人免费做了广告的。

例如据财新报道，比亚迪一名员工在2017年初发现沈阳机场有自家广告，但是Logo和展出的车型都有问题。比亚迪方面随即对投放展开调查，沈阳机场告知比亚迪该投放来自上海雨鸿文化。

紧接着的2017年5月，李娟就以雨鸿文化小汪的名义向比亚迪发送邮件，对上述未经许可的广告投放表示道歉，并声称希望上门面谈，并愿意将自有的广告资源提供给比亚迪试用或免费试用。

而这里雨鸿文化的自有资源，就是上述李娟通过上海比亚迪的假冒身份，向部分广告商骗取的市场活动。

2、李娟以雨鸿文化小汪（即雨鸿文化实际控制人汪晓婷）的身份向比亚迪是示好后，获得了比亚迪的信任，随即进入比亚迪供应商名录。此时正牌比亚迪入局，李娟组织的相关市场活动中也开始出现比亚迪的身影。

3、2018年4月，李娟这出两边同时骗的方式达到巅峰，一方面拉拢雨鸿文化垫付阿森纳合作项目的费用，另一边又以120万元的报价拉拢比亚迪参与其中，最后上演了比亚迪公关部部长李巍赴英国与阿森纳俱乐部举行签约仪式的大戏。

▲雨鸿放出的李娟冒充汪晓婷与比亚迪沟通的邮件，图自AI财经社

4、正牌比亚迪入局，阿森纳–比亚迪高调签约，进一步加深了广告商们对李娟的信任，随后越来越多的广告公司被卷入李娟的骗局。例如日高公司竟然以垫资的方式，帮助上海比亚迪偿还了雨鸿文化此前为阿森纳项目垫付的数千万费用，而衡昆铭又以同样的方式向日高垫付了费用…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李娟用上海比亚迪的假身份骗取广告公司A的服务，然后将这个服务免费或低价提供给比亚迪，比亚迪相信并参与之后活动之后提升了李娟的可信度，李娟随即又开始骗取B广告公司，用以支付对A公司的欠款，随后是C公司支付B公司，并以此类推。

三、最大疑点：李娟与雨鸿文化到底什么关系？

从各家媒体的调查报道中获得的细节能够大致勾勒出李娟的骗局模式，而其中一个很有意思的点在于，李娟这个骗局到底如何挣钱？

1、李娟如何挣钱？

本案虽然有一众广告公司表示被骗，但是广告公司被骗的是自己的劳动和垫付的费用。例如搭建展台，请车模等费用是广告公司直接付款给了下一级供应商，这笔钱并没有流入李娟或上海比亚迪的口袋。

与此同时，虽然李娟也攒起一个B公司向A公司付款，C公司向B公司付款的骗局，但是这笔钱是在各个广告公司之间流转，同样没有进入李娟口袋。再加上被骗广告公司也表示为向李娟进行过返利等操作，李娟如何获益成了一个让各方都不清楚的核心疑问。

AI财经社在报道中引入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即有被骗广告公司称李娟曾鼓励其发展下线，即将广告业务分包给更多的二级广告公司，而据称被涉及的二级广告公司数量远超30家。

但即使有大量二级广告公司以垫资的形式参与其中，李娟似乎仍无法直接获取资金。

2、李娟背后有没有比亚迪高层？

在本次广告事件发生之后，一些媒体报道的文章中也有一份所谓的李娟自述，这名核心人物表示其是受到一名叫做陈振宇的比亚迪隐形股东的安排，出任了上海比亚迪华东区域市场部总经理一职。在陈振宇的指挥下，又以雨鸿文化小汪的身份与比亚迪形成接触，并让一些广告供应商通过垫资和欠款的形式展开活动，同时维持上海比亚迪的正常运转。

李娟的背后到底有没有比亚迪高层，成了吃瓜群众们非常关注的重点。

一方面分析认为如果没有高层指引搭线，没有什么背景的李娟很难攒起一个涉案金额或高达11亿元的骗局。有供应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直接表示，实力不强的雨鸿文化自己其实很难进入比亚迪的供应商体系。

而另一边，比亚迪也明确表示公司并不存在陈振宇这号人物，所谓陈振宇的“朋友”——比亚迪副总裁李柯也发朋友圈怒斥这一骗局。

3、李娟与雨鸿文化的暧昧关系成最大疑点

在整个骗局中，李娟一直以雨鸿文化的名义与比亚迪接触，但比较矛盾的是，在事件爆发后，雨鸿文化的实际控制人汪晓婷也跳出来向李娟及上海比亚迪追讨欠款。

汪晓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李娟在以自己的名义与比亚迪进行接触。但财新在报道中直接放出了汪晓婷与李娟一起赴比亚迪深圳总部洽谈的视频截图。比亚迪内部人士也向财新透露，比亚迪工作人员在接待李娟时就以“汪总”作为称呼，但李娟身旁的汪晓婷并未亮明自己身份。

▲李娟（左一）和汪晓婷（左三）一同前往比亚迪，图自财新

AI财经社报道显示，汪晓婷与李娟曾就职于同一家广告公司，两人在2015年先后离职。雨鸿文化放出了李娟盗用汪晓婷邮箱与比亚迪联系的邮件截图，而汪晓婷自己也声称李娟一直用其QQ邮箱号和比亚迪进行邮件往来。

此外，据界面新闻报道，李娟此前在进入比亚迪总部与其工作人员接触时，也在使用汪晓婷的身份证进行登记。

如果上述一些列报道与说法属实，李娟既知道汪晓婷的邮箱密码，又拿到了其身份证，汪晓婷很难不知道李娟在冒用自己的身份。

与此同时，AI财经社援引消息人士称，汪晓婷的雨鸿文化在阿森纳–比亚迪合作项目中参与垫付了数千万的资金，随后又由日高公司代上海比亚迪，向雨鸿文化偿还（垫付了）数千万元。

而财新的报道中又提到一个细节，汪晓婷在与媒体接触中基本回避了与阿森纳–比亚迪项目相关的问题。

综合上述种种细节可以看出多个疑点：

1、一个正常人根本不会将自己的邮箱密码和身份证号告诉他人，作为老同事和合作伙伴，汪晓婷竟然长时间都不知道李娟在冒充自己。

2、雨鸿文化此前在阿森纳-比亚迪项目中帮上海比亚迪垫付了一定资金。随后李娟又找来日高公司又帮上海比亚迪向雨鸿文化偿还（垫付）了几千万的资金，开始了连续骗局。

所以由此看来，李娟和汪晓婷背后或许有某种利益纠葛，在利益纠葛无法解决的时候，双方各执一词，出现了目前的事态。而至于究竟真相如何，后续也有待公安机构调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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