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华 | AUGUST 2, 2013

【即时评论】

【梁志华撰文】我国公务员在一年内竟然有高达3000人破产，而且这一官方数据还只是冰山中的一角，进一步印证国阵政府过去多年依靠“无节制信贷消费来刺激内需”的经济模式弊端丛生，加速我国家庭债务的泡沫化，这颗定时炸弹一旦爆发，随时可引发一场金融和经济危机。国家银行最新信贷紧缩措施，明显是在为国阵政府收拾这堆烂摊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国的家庭债务危机并非最近才突然爆发的问题。早在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后，国内私人投资和外资直接投资陷低迷状态，加上资本市场的深化发展为大型企业提供另一融资管道，迫使金融业者把贷款对象从商家企业转移到消费者身上，带动一波超过十年的家庭贷款（消费型贷款）繁荣期。

另一方面，国阵政府默许银行和非银行金融机构，以极度宽松的信贷条件，放任国内消费信贷活动的迅速膨胀，导致家庭债务（包括房贷、车贷、信用卡和个人贷款）在过去十年迅速飙升，家债占国内生产总值比例从2002年的63.5%飙升至今年三月份的83%巅峰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家庭债务在前首相阿都拉执政时期有下滑的趋势（从2005年的69.1%降至2008年的60.4%），不过，在纳吉上台执政的五年来，家庭债务却从60.4%的低点一路飙升至的今年三月份的83%新高纪录。

纳吉政府鼓励无节制消费

尽管2008/09年全球经济危机导致出口严重萎缩，纳吉政府只能靠刺激内需来稳定经济增长表现，但是，纳吉政府放任“无节制信贷消费来刺激内需”的政策手段，却是我国家庭债务泡沫化的幕后黑手之一。

这可以从几个点上反映出来。首先，虽然国家银行近年来不断采取措施，约束银行领域的放贷行为，防止家庭债务泡沫化，在一定程度上取得成果。比方说，放贷问题最泛滥的个人贷款，目前仅占银行总贷款的5%比重。

但是，非银行金融领域在过去几年却填补了银行领域在消费型贷款（尤其是个人贷款）留下的空缺。比方说，原本以提供长期融资协助推动经济与社会发展为目 标而成立的发展金融机构（Development financial institutions），近年来积极涉足家庭贷款，消费性贷款（汽车贷款、信用卡和个人贷款）从2008年的304亿1760万令吉，显著扩张至 574亿5630万令吉，五年内扩张近90%或平均每年增幅达18%。目前，家庭贷款占发展金融机构的贷款总额过半比例。

这还不包括其它非银行金融机构如马建屋（MBSB）、永旺信贷（Aeon Credit）、合作社信贷机构等。这些非银行金融机构的绝大部分消费性贷款，尤其是个人贷款的主要对象是公务员，与政府的薪金扣除制度挂钩，即公务员的个人贷款分期付款，将直接通过每月薪金自动扣除。

宽松信贷让低收入层陷破产危机

消费信贷本身没有问题，最大问题出在政府纵容极度宽松的信贷条件，让原本财务能力上不具备贷款条件的人（低收入家庭）都可以轻易获得贷款，间接鼓励国人（包括公务员）进行无节制的消费，来刺激国内消费和内需增长。

正如大马公务文员职工总会（CUEPACS）所言，公务员往往是因为维持负担不起的奢侈生活方式，如购买新家私、新车、装修房屋，或者在佳节期间如开斋节，满足家人的需要，导致陷入破产危机。

国家银行在《2011年度金融稳定性 与支付系统报告书》（The Financial Stability and Payment Systems Report 2011）中明显反映出，月入低于3000令吉并居住在城市地区的低收入家庭，是最脆弱得一群，在背负庞大的家债之际，财务能力却相对脆弱。这些低收入家庭的负债大约是年收入的4.4倍至9.6倍，远远高于中高收入家庭的2.3倍至3.3倍，主要以汽车贷款和个人贷款为主。

基于低收入家庭高度依赖收入维持基本生活，加上低储蓄和高负债，往往在面对突然失去收入或利率上调等突发事故时，缺乏应变能力。根据国家银行的内部评估，在失去收入情况下，如果没有获得任何财务援助，月入低于3000令吉的个人或家庭的储蓄仅足以应付三个月的日常必需开销和偿还每月债务，凸显出低收入 城市家庭的财务脆弱性。

公务员严重负债问题丛生

一直以来，公务员的财务纪律问题并没有获得关注，主要因为个人贷款与公务员的薪金直接挂钩，因此，信贷机构可以确保公务员在花掉可支配收入之前，先扣除了银行分期付款，对金融体系没有构成威胁。

然而，公务员的财务健康状况，才是关键问题所在。当公务员因为宽松的信贷环境，轻易获得贷款来维持奢侈生活，却为此累积庞大的家庭债务，不但严重局限公务员应变突发事件的能力，而且也不鼓励他们培养储蓄习惯，反而助长他们无节制消费的行为。

当国家银行宣布把个人贷款的偿还年限从25年缩短至10年，从而提高每月贷款供期的负担，明显旨在约束公务员的无节制消费行为。但是，这并无法制止公务员多年来养成的无节制消费欲望。这可能促使公务员向信贷公司甚至大耳窿借贷，来维持奢华的生活方式。

一旦公务员无法负担昂贵的贷款利息，面对破产困境，这不但将对我国长期私人消费和内需增长造成负面冲击，更糟的是，其系统性风险可能扩大至正规金融体系，引发一波金融危机。

另一个公务员借贷泛滥所衍生出来的道德问题，是鼓吹贪污舞弊的行为。当公务员在财务上面对困难时，其个人道德往往很容易动摇，因而利用本身的公务职权，涉及在贪污行贿或滥权的行为上。这对公共服务领域的绩效和素质，以及长期经济健全发展来说，都是一道很大的阻碍。

除了对公务员的信贷偿还能力严格把关，确保公务员有足够的财务能力来应付家庭债务，并且加强教育公务员有关正确理财规划的知识之外，政府本身也必须改变“走捷径”的思维，确保私人消费可以永续增长，对长期经济发展带来正面贡献。